罗莎垂下头去:“他现在在华堂开始针对阿远,我很担心他是因为我的缘故。”
时年歪头:“你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只是一种争夺?”
罗莎尴尬:“什么感情?你别胡说八道?”
“别不好意思,”时年按住罗莎的手腕:“如果他是真的有感情,兴许你还能帮得上许多。”
这第一个晚上,时年让罗莎跟她一起睡。
罗莎有点不习惯,一个劲儿要求说可以搬去书房。时年笑:“别闹,这还是我跟向远从前那张床。你早就想躺上来,还装什么呀?”
罗莎狠狠瞪时年一眼,果然中招,不走了。还故意问:“阿远躺哪边?”问完了便狠狠趴上去:“我现在是趴阿远身上!”
时年笑,心下也悄然叹息。从前怎么敢想,竟然有一天跟她睡在了一起,是真的将自己的床让了一半给她。
是真的全都放下了啊。
或者说时过境迁,她宁愿只记住向远的好,忘了曾经的不快。
就像网上流行的那句话“多谢你不娶之恩”,她也要感谢兜兜转转之下,向远的“不与白头偕老之恩”,否则哪里还能有汤燕卿的机会?
关了灯,两个人并肩躺着,都有点小尴尬,便都将被子拉到了下巴颏儿底下。
只有外面街灯隐约露一点朦胧的光进来。
时年轻声问:“可以试着再给我讲讲那一年的事么?”
明显地,床垫一颤。
时年伸手过去,钻进罗莎被窝里,轻轻拉住她的手。
“你别怕,还有我。我保证只要你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我就绝不说出去。”
罗莎深深吸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电话里,能跟你说的都说过了。白天就是读书、听音乐、画画,只有晚上……而且我还睡得很沉,根本醒不过来。”
时年轻轻点头:“可是你的经历很独特。你失踪那年12岁,回到家13岁。13岁的你也还没有长大,小丑怎么会放了你,让你回家?”
按着妮莎和孟初雁的例子,女孩儿一般到16岁前后长大了才会改做其它的工作,可是罗莎怎么会只有一年?而且还是被放回家去的……罗莎的经历有着独一性,发生的时间也最早,也许从中能透露出那个人最初的心态。
这样的事让罗莎自己来讲述,的确是为难。毕竟那一年的罗莎只有12岁,而且是在惊恐和不堪之中……时年便决定将主动权拿过来,引导她、陪着她一起重新再走一回当年。
时年问:“我记得那天在电话里,你隐约说过‘开始就是画画、读书、听音乐’,你用了‘开始’这个表达。那是不是说最初你并没有直接去送给那个老头子去?
在时年掌心里,罗莎的指尖冰凉。
“是的,”她瑟瑟地答:“开始一切都很阳光、平静和美好,所以我绝对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也因为这样,当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之后,我反倒会加倍地恐惧,更加难以承受。”
时年心下悄然想,这可能是两种原因:
其一,小丑让罗莎在平静和美好的气氛里画画、读书、听音乐,这本身也是一种训练。待得训练好了,再送给那老头子。
其二,就有可能是小丑也许带走罗莎,真的并没有将她作为童妻的初衷。只是后来因缘巧合,让他最终还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前一种很丑恶,后一种虽然也一样丑恶,但是却有了那么一丝丝情有可原的意味。
时年再问:“你的讲述里一直在跟我强调一种描述:你说那老头子来的时候,你醒不过来。是你太困了,还是你在临睡之前服用了什么催眠的药物,还是一种什么其它的感觉?”
罗莎闭着眼睛迷惘地摇头:“我真不知道……不过不是我太困了,临睡前也没特别服用过什么。你懂的,自从我知道晚上有老头子来,我心里其实就是警醒的,所以我不可能那么困,也不可能是食物里有东西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只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醒不过来……明明触觉很清晰,可就是醒不过来。”
时年心下悄然一动。
随即时年再放缓了语调,“那我们再进行到最艰难的部分——跟我再讲讲那个老头子。”
“罗莎你听我说,我们回忆,不是为了再次品尝那些痛苦,我们是为了抓住他!将他给我们的痛苦都回敬给他,不让他再逍遥法外!”
罗莎之前的讲述虽然也紧张,但是还算平静,可是这一刻却无法平静下来。她有些想发脾气,潜意识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抗拒,或者说是想逃避。
“我都说了我醒不过来,你为什么还问我?我睁不开眼睛,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手,你为什么还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