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默默的站了一会,长叹道:“奇女子乎?小人也!”
隐王看着地上散乱的王妃头冠,噗得一声,他再也压不住的呕出了鲜血,身体撑不住般的摇摇欲坠,阿琬忙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您……”
从王妃头冠上散落下来的珍珠似在嘲笑隐王的无知,隐王自嘲的勾起嘴角,两辈子他就没能了解过曾柔!
“她不是曾柔……”
隐王推开了阿琬,凝视马车离去方向,“不是她!”
上辈子的曾柔再伤心都会跟他过下去,会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抢走他的一切,曾柔会勾引他,讨好他,做最最贤良的王妃,哪怕她心里恨自己恨的要死。
可方才的曾柔……连勾引他,讨好他都不屑的。
她不需要抢夺诚亲王的权利富贵和地位,她自己可以撑起一片不若于诚亲王的势力,如果她想要的富贵,她就一定会得到……今生哪怕没有后冠,没有华丽的衣服,她依然耀眼夺目!
这样的女子从他手中溜走了,再也找不回来!
不对,如果……如果他能……天下是他的,曾柔是逃不掉的!
“走。”
隐王慢慢的佝偻起腰背,韩信能忍之辱,越王勾践可以给吴王做奴仆……他需要等待机会,在旁人都轻蔑他的时候,他也许能获得唯一的机会。
诚亲王府邸的财物并不多,他的私房银子从来没有放在诚亲王府。
隐王被阿琬扶着,落魄的离开皇宫,他在平民百姓的居住地找了一座不大的宅邸,只带着阿琬过起了浅淡的日子。
百姓也晓得他是曾经的诚亲王,自然有人上门来找他乐子,不过隐王一直闭门不出,他将一切的交给阿琬处理。
阿琬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一切都由奴婢伺候的,如今这座狭小简陋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人,一切的杂物只能她自己做。
做饭,买菜,洗衣服,收拾屋子……阿琬被沉重的家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她右手废了,她做这些家务活的时候格外艰难,右手的断指很疼,可隐王根本就没问过她一句是不是很辛苦?
隐王妃,这就是隐王妃改过的日子?
她想过做他的正妃,可没想到做正妃是这种待遇。
她也晓得隐王不甘心,更晓得眼前这一切她起码有一大半的责任,如果隐王不要她了,她在天地间连容身之处都没有,更别说找曾柔报仇了!
阿琬只能暗自抹干净眼泪,依旧温柔体贴的伺候隐王。
几次想要同隐王交流,都被隐王拒绝了,隐王完全将她当作丫鬟在使用,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的精神交流。
这不是阿琬想过的日子,却是她必须要过下去的日子!
每日夕阳快下山的时候,阿琬才会提着篮子菜市场买菜,在最便宜的卖相不好的青菜中挑选青菜,讨好般的同买菜的人讲价钱,为了能多省下几枚铜板,她甚至要同浑身是臭汗,泥巴味儿的男人**几句,隐王给她的家用越来越少,不省一点,日子根本支撑不下去……
她身上的银票早就被皇上的内侍搜走了,想去安平侯府求助,发觉皇上寻了个由头将安平侯府一族人踢到了关外!
阿琬真真正正过起了为了一文钱精打细算的种田的日子,不是她没想过给别人出主意赚钱,而是她不敢那么做……皇上明显是想让隐王受苦尝尽艰辛,她如果赚到了钱,不知皇上又会怎么折腾他们!
他们越是落魄,越是有可能得到皇上的同情心,如果皇上有同情心的话。
阿琬不知这种辛苦艰难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指望着隐王能想出摆脱这种局面的好法子!
“那个小妇人是隐王妃?”
“嗯,没错,隐王妃殿下呢。”
每次出门阿琬都会听到这样的议论,周围的三姑六婆们会指着她教导自己家的女儿,千万要做贤良的女子,否则害人害己,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阿琬都觉得很痛苦。
隐王可以不出门,她却做不到不出门!
“听说今天曾氏去王府搬走了嫁妆?”
“曾氏本身就有陪嫁的庄子宅邸,她的生活根本不愁,不过听说她还是得了一笔很丰厚的银子!”
“她可不是一般人,将官司打到了皇上跟前,换了你,你敢敲响国钟?敢同皇子王爷和离?”
“不敢,不敢,像曾氏那样的女子,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一个呢。”
有人说曾柔愚蠢,也有人敬佩曾柔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在曾柔和离的故事里,她阿琬成了丑角,成了人人都可以嘲笑的蠢货!
曾柔离开了隐王依然可以过富庶的日子,她阿琬陪在隐王身边,却只能过贫穷痛苦的日子。阿琬抬头看着天边的霞光,这公平么?
曾柔享受生活的时候,她阿琬只能同一群百姓抢便宜的青菜,同曾经伺候过她的低贱女子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在锅台前面做饭,琐碎的家务会将她磨成了黄脸婆,最重要得是,她还得时刻被街坊嘲笑!
隐王对她也不好。
这就是她千求百求的日子?
没错,隐王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也做了隐王的正妃,可她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凄凉呢?
她脱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矮小的屋舍同她想得差距太远,她躲在昏暗的厨房哭泣,右手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她给自己的手伤上药的时候,总是不忍看断指的伤口,隐王……更不会看了,哪怕她断指是因为隐王!
“你还想引火自焚?涅槃重生?”
隐王走进了厨房,将灶坑外的火苗扑灭,仿佛想要打醒她一般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老天爷不会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
“王爷。”
阿琬堆缩在地上,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