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瓒拉开昨晚做过的那把椅子,听话落座。
柯溯说:“早上我让小张去叫你,回来告诉我房间没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房间住得不习惯?嫌床不舒服就让他们给你换个垫子,人得休息好,有精神,不然练不好琴的!”
“不是。”关瓒没想太多,礼貌回答,“我习惯早起,正好可以帮柯先生遛狗。”
柯谨睿在闹脾气的老爷子面前存在感薄弱,刚拉开三席的椅子坐下,结果关瓒这一说实话,二少登时收到了亲生父亲的一瞪。
老先生重新把脸板起来,严肃数落:“成天交一群狐朋狗友,送你什么不好,非得送个会喘气的狗!能跑能叫吵得人不得安宁不说,还得麻烦人家帮你遛。”老人家越说越带劲,一拍桌子,命令道,“赶紧给我弄走,你跟它一块,都别留下!”
关瓒:“……”
关瓒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想出来圆场,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于是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身边的柯谨睿。
柯总倒是不介意,全程气定神闲地喝茶,等老爷子叨唠完这才把茶杯放下,也不刻意去哄,反倒顺着柯溯的话说:“正好公司有会,您同意放我,还省得管理层们在视频里见了。”
柯溯一瞪眼:“谁说要放你走了?花浇完了么你就要走?”
柯谨睿正要开口,柯溯大手一挥,抢先道:“我不听你说,你老骗我!”他看向关瓒,面相从不讲理的老小孩又变回了慈祥的老人,问:“小二有没有去浇花?”
柯谨睿:“……”
柯谨睿按住额角揉了揉,心想,这种称呼怎么能当着外人随便叫。
柯总已经没有面子了。
关瓒忍笑,故作淡定地看了看柯溯又看了看柯谨睿,回答:“柯先生起得比我还早,我遛狗去前院的时候他就快浇完了。”
“这还差不多。”柯溯靠回椅背,心情畅快回来,又对关瓒说,“等下先把饭吃了,然后陪我去琴室,昨天见面光下棋了,都没记着让你给我弹个曲什么的,也不知道水平。”
关瓒身子一僵,小心脏登时悬起来。
柯溯见过的学生多了,对这种紧张的反应最为熟悉,见状安抚道:“别怕,不是考你,就是想看看基本功怎么样。”他笑得格外温和,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我这身子骨是出席不了其他活动了,闲在家里也没事干。以前自己弹琴解闷,现在手指头不够灵活,弹久了关节也不舒服,就想着再要个学生,你看看,愿意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同时讶异。
关瓒简直受宠若惊,一方面有点明白了柯家选择保姆的标准,一方面又觉得这种好事来得突然,显得特别不真实。
那人可是当代有名的古筝演奏大师,头顶“筝王”的称号至今没有谁有资格接任,被他培养过的学生如今分布在各大乐团和高等院校,随便一个都是民乐圈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柯溯师门重开,竟然随随便便找了个小保姆做关门弟子,这传出去也未免太荒谬了!
“我……”关瓒又惊又喜,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您是认真的?”
“那当然了。”柯老爷子理所当然道,“我就是在简历里看中了你,所以才让小徐赶快去家政那边把人给定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等你进门,昨天终于是让我给盼到了。”
关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是我?”
柯溯笑呵呵地说:“眼缘。”
“我这辈子收过不少学生,有自己上门拜师的,也有熟人推荐过来的,每回都得经过三五次考核,不过关的一律不可能留下。现在老了,没精力顾那么多规矩,只想要个能陪着我、照顾我,还能听话学琴的小徒弟。”
“你合了我的眼缘,这说明我们有师徒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