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凡的长相,比帅气普通,但比普通帅气,不张扬的,也没有自我感觉甚佳的迹象;
他会讨女孩喜欢,但不是靠赤裸裸肉麻入骨的奉承或者故作潇洒的摆谱;他给我一种能干但踏实的印象,待人诚恳有礼,做事负责细心。后来和妈妈聊起来,她老人家也是同样的好感,甚至有那么一丝艳羡,好像恨不得他要娶的不是表姐而是我才好。
成露和罗立凡很快结了连理。蜜月后,罗立凡的事业也进入甜蜜发酵期,开始平步青云。
和成露拍拖时,他只是个低层的项目主管,三年磨砺和两次跳槽后,他已经是指挥五六百人的明星企业高管。
两人的情感和婚姻,却往反向发展,直至可以说跌入深谷。
大概三个月前,我第一次听成露在抽噎中向我倾诉时,曾经问她:“这么说来,你有确
凿证据,他有小三了?”
这句问话引发了更猛烈的洪流。待到哭声渐弱,她说:“问题不是有没有,而是‘小’
后跟着什么样的数字,三,四,还是五!”据说,罗立凡公司里,将到、未到和刚过适婚年龄的美女下属就有上百个,更不用说一些业务往来的职业狐媚子。成露说,罗立凡行事其实很谨慎,单看私人手机上和邮箱里,清清白白。但他公司配的iphone里,却充满了无数贴心女子们的温情问候。
我好奇地问:“他公司配的手机,怎么会让你看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只有那些小三小四会耍手段,我也不比任何人傻,想达到目的
的时候,也会动脑筋。总之那次看到他公司的手机,算是开了眼,也算是知道,我们之间,算是完了。”接着是更多的抽泣。
一直被宠爱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最看重的爱情原来是一场骗局一场悲剧,受伤之痛,可
想而知。成露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喋喋不休、草木皆兵,但这又怎么能怪她?我想给她更多的安慰和劝解,奈何自己也是情感的菜鸟和败将,只有暗暗替她难过。
外人看来,成露和罗立凡的婚姻,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只有我和成泉这样了解成露
的人知道,她不会轻易地让自己珍惜的幸福失去。
所以,当我寒假前接到成露一个奇怪的电话时,并没有大出意外。
“那兰,你寒假有什么特殊计划吗?”
3.寒之旅
那时我正在紧锣密鼓对付期末考试,当表姐成露打电话来问我,除了回家看妈妈外,是
否还有别的安排,是否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我迟疑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呢?
江京是铁路大站,江京站春运万头攒动的一幕幕,在网上传得很恐怖。大学四年来,我经历过的,其实比网上看照片更恐怖,即便在学校里可以订到坐票,在超载的列车里十几个钟头的颠簸,我每每想起,多少会心悸。而春节期间的动车票,根本订不到。
我在去年结识了一位叫邝景晖的老人,他晚年丧女,逐渐将我当成了他的女儿。他和助
手到学校来看我的时候,提出让手下人开车送我回家过年。这半年来,我曾经谢绝过他送我的数件礼物,但这次,他不准我再推辞。
同时,我从他们的神色大致猜出,他们还带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
关于秦淮的消息。
秦淮,是我在去年夏天一场变故中不幸认识的一个人。我也说不清,我们应该算是什么
关系。是恋人?我们没有花前月下情话绵绵;是普通朋友?那一个心贴心的拥抱,那一个胶着的吻,轻易抹不去,忘不了。
果然,邝景晖的助手阚九柯说:“秦淮的下落,我们倒是查到了,他带着妹妹秦沫在云
南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住了一个月左右,大概还是嫌医疗条件不够完善,又搬到广州,请了最好的精神科大夫给秦沫治疗。据我们观察,秦沫的情况有很大起色……”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一个“不过”,或者“但是”,会紧跟而来。
“不过,他丝毫没有回江京的计划。他还在缓慢地写着下一部小说,他最多的时间是陪
着妹妹,绝对没有和任何‘女性友人’交往过密。真要说到社交……广东省佛教界的一位高僧释永清,经常是他的座上客。”阚九柯说。邝景晖是传说中的“岭南第一人”,秦淮到了广州,基本上就是到了邝家的眼皮底下。
我淡淡说:“没有关系,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追求……”
邝景晖一直在盯着我的表情,他欠身说:“这就是你和细妹……亦慧的不同之处,你更
矜持,她的情感更热烈。”我从不会觉得邝景晖拿我和他遇害的女儿邝亦慧相提并论有什么不好。本来,邝亦慧就是我和邝景晖的纽带。我也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可能是因为我在少年时,深爱的父亲被害,所以感情上比较自闭。去年夏天的那个大案破解后,秦淮离开江京去“疗伤”,结果数月没有音信。我尊重他的决定,更在乎自己的尊严,所以也没有去联系他。反是邝景晖以父亲般的细心觉察出了这段微妙情绪,主动去为我探查秦淮的下落。
我心生感激,说:“真的,我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选择,都会有一定的道理。”
邝景晖说:“这对你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秦淮当年几乎是和邝亦慧“私奔”到江京的,
所以邝景晖对秦淮的成见,也难在一朝一夕间释然。
阚九柯转换话题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的司机开车带你回家,其实从江京到你们家,高速公路上开过去,不过是十个小时之内的车程。”
所以,当成露问及我的寒假返家计划,我心头一紧,莫非她和罗立凡的矛盾越发不可收拾了?软声说:“你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
成露说:“能不能晚几天回去?”听她欲言又止,我只好问:“你想和我多亲热亲热?”
成露迟疑了一下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东北。”
这个倒是始料未及,我说:“三九寒冬,往东北跑?好像不太符合我们这些候鸟的自然规律哦?”
成露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南方妹子了,那兰姑娘?要不要我给你翻翻你们那家的家谱呀?去东北不是让你受冻去,是让你去滑雪,住在暖气开足的度假村里,是去享受的。”
“滑雪?你想看我连滚带爬仰八叉狗啃泥的样子,我直接视频给你看好了,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儿跑到东北雪场去表演呢?”我敷衍着,无力地抵抗着,但心里,已经大致知道,成露想要促成此行的目的。
果然,成露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人精,非要我挑明了说吗?”
“你真的试图破镜重圆?佩服你,真的,不是嘲笑。我还是希望有情人保持眷属的。但是,你们单独行动不更自然些吗?也更有浪漫氛围,说不定可以让他浪子回头——再说依我对罗立凡的了解,他还不算什么真正的花心大萝卜,大概只是暂时的立场不稳——话说为什么要我这个灯泡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