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尔曼的房间距离楼梯不远,上了楼梯之后侧了个身便能看见。
“屋子有点小,请别介意。”
扔下了这句话,佩雷尔曼便将右手拎着的塑料袋放在了地上,从兜里掏出钥匙。
虽然对于屋子里的状况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真正等他打开门之后之后,陆舟还是被屋子里的状况给吓了一跳。
只见各种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就这么杂乱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各种堆在地上的杂物让人放眼望去,看不到落脚的地方。
陆舟承认,虽然乱扔衣服这种事情他自己偶尔也会干,但一般来说要么是他自己想起来收拾了,要么小艾也会很乖巧地替他收拾好。
但很显然。
将生命的全部都献给数学的佩雷尔曼,不但没有那个可以替他收拾衣服的人,在生活上的态度也是有够随便的。
难怪他认识的不少学者在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时,脸上都会露出怪异的表情。
走在陆舟旁边,那个被克鲁格曼教授调侃为小说比学问更出名的物理学家艾伯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还以为数学家都是那种井井有条的人。”
不知道该咋回答这个问题,陆舟选择了沉默。
至于站在他另一边的舒尔茨,则是尴尬的解释说的。
“一般情况下是……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一些人选择在生活上不拘小节,而将节省出来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种人生还真是很羡慕,可惜不是我。自从走上了数学这条路之后,大多数时间都被我浪费在了没多少意义的无用功上……”并没有在意那位陌生人对自己的小声议论,将这个星期采购的“补给”放进冰箱的佩雷尔曼一边否定了舒尔茨为自己开脱的说法,一边走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要喝点什么吗?虽然这里只有水和茶,但如果你们想喝点别的,我也可以出去买。”
实在不想给他的生活增加负担,陆舟拘谨的说道。
“水就可以了。”
舒尔茨附和点头:“我也是。”
见克鲁格曼和那个陌生人也点了点头,佩雷尔曼的嘴角罕见挤了一下,像是露出了一个生疏的笑容。
“好的,稍等。”
很快,五只一次性杯子放在了桌上,佩雷尔曼接着从旁边取过一瓶5升装的大桶矿泉水,给每个人分别倒上了一杯。
见几个人表情怪异的看着自己,他也不在意,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便将视线投向了舒尔茨,话题直接进入了正题。
“你怎么来了?我完全没听说过你要来。”
舒尔茨:“参加imu大会的途中顺路探望下老朋友不可以吗?”
“我没什么好探望的,一个人过着挺自在……”
对于舒尔茨的说法似乎感到了一些失望,听说他并不是带着什么问题来找自己之后,佩雷尔曼立刻对他失去了兴趣,接着视线很快落在了陆舟身上。
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佩雷尔曼忽然用他那很有特点的“无精打采却粗犷”的声音嘟囔着说道。
“我看过你的论文,你对群论和复平面问题的理解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在解决着黎曼猜想时用到的超椭圆曲线分析法……当然,最让我惊讶的还是你在研究沙利文猜想时在复射影空间cp^(n+r)上定义了一个复完全交的复代数簇x,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想到的。”
拓扑学和微分几何学正是佩雷尔曼所精通的领域,相比起准黎曼猜想而言,涉及到微分流形的问题更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尤其是微分流形的分类问题,这个研究方向虽然冷门,但却意外的让人无法忽视,甚至可以说是微分流形的核心问题之一。
复完全交的沙利文猜想他也是研究过的,但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什么好的方法就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结果就在他都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年初却是突然看到一直在研究黎曼猜想的陆舟发表在《数学年刊》上的论文,竟然将这个问题给彻底解决了。
这一度让他诧异到怀疑人生。
“……沙利文猜想?”
陆舟略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笑了笑说,“……这还得多亏了克雷克教授于1999发表在《数学年刊》上的论文,给我的研究带来了不小的启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我研究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所以才能够恰好从一般人不会想到的角度去思考。”
当时他是在回答陈阳询问他的关于在研究霍奇猜想时碰到的问题,如果不是《数学年刊》主编的提醒,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研究的竟然是一个在微分流形分类问题中很出名的重大命题的另一种表示形式。
不过,在听到陆舟居然不是真正的在研究微分流形的分类问题时,佩雷尔曼和舒尔茨的脸上均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也幸亏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是陆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想出来的,否则只怕下巴都会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