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加重了语气,他双眼通红,手掌紧纂成拳,从不断咬紧的牙齿缝隙间,慢慢迸吐出一个个音节。
林翔没有回头,冷若冰霜的面颊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这使他过分漂亮的的面孔看上去更加引人注目。
“求求你给我武器我需要它们――――”
没有任何预兆,海因里希从座位上猛然跳起,却被坐在两边的卫兵死死按住肩膀和大tui,重新按回刚刚离开片刻的椅面。他拼命扭动身体,丝毫不顾刚刚用绷带缠绕裹紧的伤口可能再次迸裂,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哀声嗥叫着。
“求你哪怕只是一枚手雷,一把刀子。只要能够杀人,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jiāo换。给我你必须给我――――”
也许是觉得身后的动静太大,林翔偏过头,瞟了一眼悬挂在车顶望后镜中显示出来的海因里希影像。没说一句话,继续开车,不去理会这个神情ji动,几近于疯狂的乘客。
“答应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成为你的奴隶――――”
大滴的泪水,从海因里希怒睁的双眼当中涌溢而出。他猛然泣号起来,用脑袋朝林翔身后的椅子狠撞,口中含糊不清地叫嚷着意义莫名的字句。
双手与身体都被旁边的卫兵控制,他只能用这种原始而简单的方法,尽量引起林翔的注意。
“奴隶。。。。。。”
淡淡回味着这两个字,林翔的思维意识慢慢飘散开来,仿佛又回到一个世纪前,那个充斥着权力压制,肆意剥夺民众意愿与财富的肮脏时代。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沉默百年之后,突然间联想起那些早就应该被忘记,被抛弃到故纸堆中,被永远当作历史垃圾扔掉的东西?
“我有一个好爸爸,爸爸,爸爸,好爸爸,好爸爸,我有一个好爸爸。。。。。。”
这是一首儿歌。
却不得不在那个时代与家庭、人生联系在一起。
“如果你不姓艾拉布劳克,你会拥有现在被剥夺掉的一切吗?”
林翔的声音空dong而冰冷,却有着令海因里希无法理解,也不同于此刻他所领略的同种悲怆。
“当然不会。”
林翔在自问自答,只是在汽车引擎的轰鸣伴随下,说话声听起来有些hunluàn难辨:“我相信你没有撒谎,被愤怒与悲痛支配下的人,很容易产生出必须用死亡与仇恨作为jiāo换的绝望念头。但这种完全依靠ji动与狂暴存在的情绪,究竟能够持续多久?复仇、杀人,什么才是你自己真正的本心?你是为了我?还是为自己?或者是为了艾拉布劳克?你能够给出一个真正让自己满足的答案吗?”
林翔并不痛恨海因里希。他只是在潜意识中产生出对于权力拥有者的本能敌意。毫无疑问,这种意识来源于已经毁灭的旧时代社会阶级构成体系。现在,他已经跻身于统治百万民众的金字塔高层。但他仍然无法遏制内心深处燃烧的愤怒火焰。这也许是因为“救赎者”,或者阿芙拉,甚至可能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hunluàn思维。可他无法平静,也不能消除意识空间当中对于虐杀与嗜血越来越强烈的yu望。
重重一脚,狠狠踩下刹车。骤然失去动力的越野车被惯xing牵引,在干燥的沙地上侧滑出数十米远,深深刨犁出两道相互jiāo替的辙印之后,停在浓密得永远无法化开的黑暗中。
双眼中随时可能冒出狂暴火焰的林翔推开车mén跳下,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脸sè铁青猛抬起头,对着看不到任何星光与月sè的黑暗天空,绷紧浑身肌rou,张口,爆发出无比痛苦,却根本无法解脱的长号。
他比任何时候都怀念那个已经毁灭的时代。
虽然,它充满这样或者那样的肮脏,有不可弥补的缺陷,却毕竟是文明而辉煌的一段历史。而现在。。。。。。只有令人绝望的荒凉。
连林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海因里希发火?
他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发泄。
只是想要故做冰冷,不愿意让旁人看透自己内心。
只是需要借助他人落寞,提升自己的地位与崇拜数值。
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他并不完美,不是一个书本上那种拥有优秀品质的伟大领袖,更不是万民崇敬的英雄。
他也会莫名其妙的哭,毫无意义的笑,因为某件不起眼不重要的事情大发雷霆,因为个人siyu而把更加重要的事物排后处理。他拥有被病毒改造之后强大无比的寄生士力量。骨子里,本质,意识,思维。。。。。。却仍然是个普通无奇的地球人。
“老天爷,我你/妈/个**――――”
拼尽全力的狂吼怒骂,在空旷的荒野上传得很远,又被呼啸而过的夜风吹散。
林翔不知道究竟应该骂谁。但他就是想骂人,想发泄。
泪水,充斥眼眶。
没有原因,但就是想哭。
海因里希已经走出越野车。
不仅是他,整个车队,所有的人,走站在林翔身后,默默观望着这个站在荒野上,冲着天空与黑暗疯狂咆哮,如同xiǎo说中与风车殊死战斗的领导者。
蹒跚着脚步,慢慢走到林翔背后三米多远的地方,海因里希神情木然地重复着在车上已经说过的那句话。
“给我武器。我,就是你的奴隶――――”
“为什么?”
林翔没有转身,却能够听到从他口鼻间传来沉重无比的喘息声。
“我要报仇――――”
没有痛哭流涕和咬牙切齿,海因里希的声音清淡如风,平静如水。
林翔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深的莹光,就像被饥饿驱使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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