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母亲去世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忘了,问她,只是一个劲摇头,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哭不止闹个不停,她很安静,安静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反应,连一滴眼泪都不流,眼神空洞,仿佛被剥夺去了意识。
他的父母急的不行,担忧孩子的未来,到处找人治疗,看过的医生都说是受了刺激,应激性反应,也算是创伤的一种。
叶奚沉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她虽然坏,但也有可爱的一面,以前的她至少活泼,像一只小狐狸。每次去他家做客,都会主动凑上来,让他猜,左手有糖还是右手有糖。
他懒的猜,又怕她一直缠着,随手指了指右手,“这个。”她打开空空如也的手心,故意惊讶道,“呀,你猜错了。”叶奚沉笑了笑,一瞬间明白了,懒得揭穿她,其实两只手都没有糖。次数多了,她再故技重施,叶奚沉都是直接冷漠走掉,理都不想理她了。
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林甜心,也听不到她清清脆脆的嗓音,“花生哥哥,你猜猜看嘛,猜对了有奖励哦。”
叶奚沉忽然有些怀念起来,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她。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奇怪了,太让人费解了,也曾一度以为脑子抽了,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是因为她现在太可怜了,所以才让他起了这样的怜悯之心。
以前有多讨厌,后来就有多喜欢。
她的眼睛长的很好看,水灵透彻,眼尾微微上翘,睫毛长而浓密,自带眼线,看人的时候随随便便一个不经意的一撩,也能教人看的喉头发紧,天生会勾人的狐狸眼。
而她现在就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嘴角沾了鸡腿的酱汁也毫无察觉。
发现叶奚沉没有说话,林映潼侧过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奚沉伸手过来,林映潼条件反射性把脑袋往后仰了仰。
“沾上了,别动。”叶奚沉长指在她嘴角一抹,指腹上沾了一层酱汁,毫不在意地取过湿巾擦掉。
林映潼擦了擦嘴巴,“还有吗?”
她和叶奚沉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时不时来点亲密互动,家人也都看习惯了,但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十分碍眼了,尤其还是当着廖家的面。
廖依当场就直接搁下筷子,硬邦邦站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薛谖看了眼表姐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看了眼那对互动正开心的人,主动挑起话题,打断那边的互动,问:“甜心在哪个网站写文?”
林映潼正准备夹第二个鸡腿,一想到最近好像吃的有点多,想着应该减减肥了,于是默默把伸出去的公筷缩回来,结果叶奚沉动作比她更快,精准速度的看出她想吃鸡腿,瞬间一只大鸡腿放进碗里。
林映潼抬起头看了眼他,眉心浅浅皱了皱,“我减肥,吃不了这么多。”
“减什么肥,这样不是挺好看。”叶奚沉又把她喜欢吃的几个菜夹到她碗里,“吃吧吃吧。”
“……”林映潼怀疑叶奚沉是想害她。
她不像他喜欢运动,卡路里随时随地就能释放,随时想瘦就瘦,懒人只能靠控制饮食,“我不要。”她把鸡腿放进叶奚沉碗里,“你吃吧,多长点肉,爸爸身材已经够好了。”
正在这时,薛谖问了一句,林映潼正沉浸在和叶奚沉谁吃肉的问题探讨中,没有听到薛谖具体问什么,只听到她才叫她,隔了几秒,才想起来,回过神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了?”
薛谖被当成了空气,脸面挂不住,脸上却还是一派和色:“你在哪个网站写?”
林映潼吃着花生米,笑笑道:“小扑街在哪儿不都是扑吗,没法和您比,大大。”
薛谖被噎的一口气顺不过来。
林映潼吃着花生,乐滋滋的样子,“嗳。”
“嗯?”叶奚沉侧头,眼里带问号。
“我在吃你。”林映潼说着,还要表演一下,张大口子,嗷呜,花生米塞进嘴里,嚼的很开心,还要眯着眼瞅瞅叶奚沉的反应。
“吃我?”叶奚沉低笑一声,把整盘花生米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全让你吃。”
林映潼不可思议的望望叶奚沉。
男人眼底裹挟着笑意,黑眸深亮,眼尾弯起,林映潼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家伙??
今天吃错药了???
他说的吃和她指的那个意思是同一个吗?
林映潼不管他了,反正这家伙偶尔发发神经很正常,她推开那个装花生的小碟子,不吃了。
廖依回来了,补了个妆,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那边大人的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他们这几个小的身上,廖母抓住机会问道:“甜心还没谈对象吧,你廖阿姨这儿啊有个男孩子真心不错。”
廖母绘声绘色说着,拍了拍叶夫人的手背,“就是俞家那个老幺,你还记得吧,人么长的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在美国那个什么学校毕业的,反正刚刚留学回来,今年也开始找工作了,甜心,真的不是阿姨吹牛,别人要我做这个媒我都不肯的……”
叶奚沉神色不耐开口:“廖阿姨,先想办法把自己女儿销售出去再提我们甜心的事。”
他讥笑的掀了掀嘴唇,斜靠在椅子上,习惯性捻着手指。
每次有叶奚沉在场,如果有人敢提林映潼做媒的事,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根本用不着她自己动口,这个人都有本事把对方噎的没话说,以后再也不敢提。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几句重话搁下去,没人不敢买面子。
这还是去年的事了,那时林映潼刚毕业,来家里做媒的人踏破门槛,叶奚沉丝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放话:“在我看来,还没人能配得上我家甜心,如果以后还有人介绍些不三不四进来,不要怪我不给面子。”
那会儿,林映潼真的被这些事情惹烦了,倒不是叶叔叔叶阿姨催着她嫁人,而是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喜欢不请自来,自以为是,叶奚沉这么一说,还真没有人敢上门了。
她也乐的自在,全然没有想过叶奚沉这番话背后的用意,只以为他又帮她解决了一道难题,开开心心地请他吃了一餐饭。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廖父打破寂静,他似乎对林映潼的工作一事颇有点执着,可能是因为听说她写小说赚不了几个钱,和自己女儿一比真差的远了,就像变着法子数落一下,顺便捧一下他家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