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宗弼在位这么些年我也都看得清楚,着实是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他师承李荀,治国之道我不如矣……”樊少霖幽幽说着,“可以的话……老朽想在这里厚颜替他向立之求个情,给他个好下场。”
苏亦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樊翁所求的居然是这个。
“樊翁觉得……立之斗得过戚相?”苏亦沉默了半天才这般说道,这话已经是问得极为露骨。
樊少霖转头看向车外,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许多行人,叫卖声还价声不绝于耳,樊翁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这天下……终究还是姓陈。”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苏亦才再次开口,只是声音多了些沙哑:“戚宗弼……不得不死。”
“我知道。”樊翁点了点头。
“是这天下容不下他。”苏亦说得有些艰难,像是在给自己找着理由,“不是我要杀他,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也不想的。”
“我也知道。”樊翁回过头来看着苏亦,“所以今天我才会对你说,而不是对岳窦……更不是陛下。”
“那樊翁的意思是……”苏亦抬起头来看着樊少霖,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疑惑。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樊少霖替苏亦撩起车帘,说道:“立之,你到了。”
苏亦闻言往车外看去,顿时又沉默了。
马车停在一座宅邸门前,却不是苏府。描金牌匾上书两个大字——张府。
这是参知张厘府上。
“樊翁……”苏亦张了张嘴。
樊少霖微笑道:“去吧,还望立之日后尽心辅佐陛下。”
苏亦默默点头,心里清楚这位老人早已把一切看了个通透。
因为哪怕没有遇上樊少霖,他退朝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要来张厘府上的——因为张厘是他插在戚党身上的第一颗钉子,这也是为何素来稳重的张厘会在金殿上说出那番话来的原因,没有他来引起文官武将的矛盾,这一切谋划都进行不下去。
苏亦下了马车,掸了掸袖子,冲车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抬步往张府走去。
“若是可以……”身后车厢内传来樊翁的声音。
“……给戚宗弼一个体面的死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