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宗弼看了看船夫八哥,八哥正好也看向戚宗弼。八哥嘴唇嗫喏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啊啊……”八哥指了指天边。
“大人,他说什么?”黄鹂在戚宗弼身后问道。
戚宗弼笑道:“他说要下暴雨了。”
“那我们快些上山罢,雨下大了山路不好走。”黄鹂说道。
八哥看着戚宗弼跳下船,浑浊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戚宗弼对他笑了笑:“秦根生,你也快些回去躲雨罢!”
八哥突然老泪纵横,枯树皮般的脸顿时被眼泪打湿了,他哭喊着跳下船来,拉着戚宗弼的袖子要把他往船上拽。
黄鹂大惊之下就要上前阻止,却被戚宗弼拦住了。
戚宗弼叹了口气,拍了拍八哥的肩膀,问道:“名字还会写吗?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八哥呜咽着趴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指,在沙滩上写下歪歪扭扭的“秦根生”三个字。
戚宗弼笑了:“记得就好,我该走了,你也回去罢。”
八哥拽着戚宗弼衣袖不肯松手,他指着山顶哭喊着,使劲摇着头。
“我不会死的。”戚宗弼安抚着八哥,“我是他师兄,他怎会杀我。”
戚宗弼挣脱了八哥的手,说道:“你也快些躲雨去罢,待我下了山来,还要你渡我回去。”
八哥泪眼汪汪,使劲点着头。
三人同行上山,天气转凉,林间道上的落叶也愈发的多了,似乎永远也扫不完。
在路过那名扫地的瘸腿老头身边时,戚宗弼分明听见他说道:“我还以为来了个讨债鬼,原来,没想到是个来送死的。”
半山腰处,叶北枳指着那个简陋的石头坟问道:“那里埋的是谁?”
戚宗弼往那边瞥了一眼,淡淡说道:“一个连尸首都能没留下的蠢人罢了。”
地势愈行愈高,脚下的道路几乎快看不见了,道路两侧也愈发险峻,再不见有人影。
直到一座高耸的城门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看来是到了。”黄鹂吐出一口气。
叶北枳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戚宗弼身前:“有人。”
话音刚落,只听城门下传来一阵难听刺耳的笑声,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城墙下杂草丛中爬了出来:“桀桀桀桀桀……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随着那人爬动,身后穿过琵琶骨的锁链也哗啦作响。
黄鹂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原来是个瞎子,连眼睛都没了你拿什么看?”
“桀桀——”徐异人怪笑着看向黄鹂的方向,空洞的眼窝看上去极为可怖,“啧,将死之人!”
黄鹂眯缝着眼睛,抽出短剑来:“大人,这瞎子胡言乱语,要不要我杀了他?”
戚宗弼摆了摆手,竟然当先朝着徐异人走去,走到近前蹲了下来,一言不发,就那样看着趴在地上的徐异人。
徐异人似乎是知道面前有人,咧着嘴角无声笑着。
“那我呢?”戚宗弼轻轻问道,“也是将死之人?”
“嗬——嗬——”徐异人努力地睁大眼睛,声音犹如破了的风箱。
徐异人伸长脖子凑到戚宗弼耳边:“我只告诉你……要你命的人,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