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定掂了掂,唇边掠过一丝笑意,语速极快:“宛儿姑娘和先皇后长的很像。”
平南王世子陡然变色,脑海中所有的线索串连在一起,构成了一出替身养成的大戏,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孩子才七岁,不能直接封为嫔妃,凌昭不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不想让她沦为宫女之流,只好暂且套个太后义女的身份。
难怪把她藏的那么深,难怪半夜三更,他会来守着她过夜。
这……禽兽,无耻啊。
他看向容定:“你曾在先皇后身边——”
容定又咳嗽了声,伸出手。
平南王世子黑着脸,心里骂了句贪得无厌的死太监,用眼神示意双寿给他银子。
容定收回袖子中,道了声多谢世子爷,这才小声道:“先帝和先皇后夫妻恩爱,想必对皇上打击很大。”
平南王世子全明白了。
因为江晚晴移情别恋,所以皇帝准她殉葬,又因为他旧情难忘,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找了个小替身。
转念又想,的确,比起凌昭,七年相处,江晚晴也许更会为先帝动心——论气质和才华,先帝虽然比自己差了三分,但比凌昭还是要强一些的。
平南王世子心中浮现那曾经惊艳了时光的姑娘,闭目长叹,痛惜道:“……当真可惜,太可惜!”
容定低下头,又掂了掂他新得的横财。
次日,平南王世子摔断了的臀部,奇迹般的康复了,随父亲一道向皇帝辞行,不日便离京南下。
等到平南王和皇帝说完了话,轮到世子,他忍了又忍,最终挤出一丝微笑,对着皇帝行礼:“……老夫少妻才有火花,老牛吃嫩草有益身心,微臣祝皇上龙体康健,年年复今日之威风。”
凌昭见他脸色诡异,眉心拧起。
平南王沉下脸,怒道:“你胡说什么?”又转向凌昭,满是歉意:“皇上恕罪,犬子礼数不周,老臣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
父子二人辞别皇帝,走下长长的台阶。
平南王世子听了父亲一耳朵的碎碎念,正想回嘴,忽然听双寿道:“爷,你回头看一眼。”
他一愣,转过身。
这一瞬间,时光倒转,流年暗换。
他又听见了万千桃花绽开的声音,那是他刚萌动便枯萎了的爱情。
站在高楼之上,望着他离开的那道窈窕倩影……那水蓝色的宫装,薄施粉黛难掩的倾城丽色,他曾错过又无数次梦中相见的绝世佳人……分明就是江晚晴。
本该葬入青山皇陵中红颜埋骨的先皇后。
怎可能!
双寿在旁边摊了摊手:“唉,被人耍了,白瞎了那么多银子。”
平南王世子震惊后,看清了站在江晚晴身后的太监,还是那样不卑不亢、低眉顺眼的姿态,唇角带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他怒气顿生:“那太监害我,那个死太监他——”
平南王怒斥:“混账,你鬼叫什么?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你放肆!”
平南王世子气到脸容都快扭曲了:“那太监定是皇上派来的!”
双寿低叹一声,斜睨着他:“世子爷,您既然知道是皇上授意他来诓骗咱们的,就快住口吧,被一个小太监骗的团团转,咱们很长脸吗?”
平南王世子咬牙切齿,死死瞪了那太监一眼,快步走下台阶,忽又停住,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眼那水蓝裙装的姑娘,心中剧痛,喃喃道:“若我咬死了不松口,定要带她回南境……”
双寿白他一眼:“那您就凉透了——皇上不欲人说他觊觎皇嫂,想出这一招,那是存了志在必得的心,您非得从中搅合,可不是找死。”
平南王世子蓦地转头盯着他,从齿缝里挤出字:“双寿,若不是你父亲为救父王战死沙场,我早把你脑袋拧下来了。”
双寿笑了笑:“谢世子爷不杀之恩。”
他回过头,望一眼蓝天白云,又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往下走:“走喽,回去打仗了!”
平南王世子冷哼了声,走几步,不甘心,又回头望去。
他总觉得……那死太监有点面熟,尤其是笑起来宛如千年老狐狸的死样,却又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见鬼了。
*
高台上。
江晚晴缓缓走下台阶,回眸看了眼身边的人,好笑:“你偏要我来这一趟,就是戏弄他的?”
容定莞尔道:“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换作从前,可不止这点作弄。
——岁月和重生使他变得如此宽容。
他凝视着前边水蓝宫装的女子,声音温柔:“姑娘,我新发了一笔横财,给你买一支发簪可好?”
江晚晴轻声道:“你留着罢,今后也许有能用到的地方。”
容定沉默了会,忽然道:“姑娘最近……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