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莹面上微绷,眨眼看她:“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大宅?”
云罗笑道:“你爹还未和你说吧,是啊,我们准备回大宅去,刚差了下人满宅收拾,过两日就回去。”
慕玉莹面上展了笑颜:“真好,能和曾祖母,祖父祖母一起住了。”她总觉这事不对劲,当初被赶出来,不仅是因为亲娘被诬陷,自己也因天罗粉一事被伯母婶婶怨恨,现在全然无事了?
从屋里出来,满腔疑惑。回到闺房,见下人已在忙碌收拾东西,她才稍稍安心,她也能回大宅,是她想多了。可一会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下人只给她收拾细软,那些脸盆桌椅全都不动。刚在云罗房里,可听的清楚,什么都要带的。
她抬手敲着桌子,面色沉沉看了一会,才起身去外头,将那在使唤下人的管家叫到拐角处,抬头看他,笑笑:“我爹爹有没吩咐你们什么时候运东西过去?我又是何时动身?”
管家不知是计,说道:“回小姐。东西多着,得耗上三四天。但不会耽误小姐明日的行程,会先收拾好您房里的东西。”
慕玉莹这回可明白了,她亲爹还是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丢到南山去。他没告诉云罗那贱丨人,就是怕她告诉自己吧。她千辛万苦让云罗放下戒备,傍上这棵大树,谁想有人想她功亏一篑,这可不行!
她又折回云罗屋里,跨入大门一刻,已是满面愁云。
云罗以为她落下什么东西了,可见她满目委屈,忙问道:“怎么了?”
慕玉莹轻步走到她跟前,又偏身:“还是不说的好。”
云罗急忙轻拽她:“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娘给你做主。”
慕玉莹抬眼看她,迟疑片刻,看看周围的下人。云罗了然,摆手让他们退下。她虽然见的人不多,但王府里不懂看人眼色,是活不好的:“他们都走了,你大胆说罢。”
她这才小心说道:“女儿想来想去,到底还是不忍瞒着您。只是这件事不能让爹爹知道,否则以他耿直爱护手足的脾气,定会责骂我。”
云罗轻声安慰:“我定不会乱嚼舌根的。”
慕玉莹埋头说道:“其实女儿不想回大宅,不是不喜欢那,只是不想让您受委屈。因为爹爹是庶子,我娘就是庶媳妇。而上是嫡,下是嫡,伯母和婶婶没少给母亲脸色看,还时常嘲讽她,所以爹爹才搬了出来。可没想到她们合伙将爹爹应得的宅子都扣下了,只分得这小宅院。您的心善,回去后肯定要被欺负,就算是县主又如何,在她们眼里,您就是个庶子的媳妇,得看她们脸色过活。女儿思前想后,真的不愿您受这委屈。”
说着,眼眶已湿,要挤出泪来。云罗轻轻抱她,苦涩道:“为难你了,你爹爹也是,为何不和我说这些。”她的丈夫重手足之情,也重夫妻之情,说什么让她住大宅更舒坦,伺候的下人也多,她欢喜答应,可谁想差点让他回去难堪。自己倒是无妨的,反正在王府里,也没少受哥哥姐姐的冷眼。
慕玉莹也轻轻抱她,低声:“而且哥哥姐姐也不爱搭理我,背地里又欺负我,您回去也得陪着祖母,更没人同我玩,只怕爹爹看在眼里,又会铁了心送我去南山吧。”
云罗定声说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去南山那孤苦伶仃的求学。”
慕玉莹埋脸在她心口,又感觉到了明显起伏。话入耳中,微微笑着,腔调仍是担忧:“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也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在这里您要做什么都行,女儿怕您回去后,被他们冷嘲热讽。”
云罗轻叹:“出嫁从夫,你爹爹已说了要回去,我到底不好忤逆。”
慕玉莹轻轻撇嘴:“爹爹那样疼您,只要您说说,他一定肯。爹爹不喜欢我,更不喜欢将这些丑事张扬,可玉莹敬重您,不忍让您回到那宅子受气。”
云罗微顿:“你爹爹真会听我的?”
“会呀,玉莹看的出,爹爹很疼您。”
云罗面颊泛红,她于慕立成起先只是有好感,做了夫妻后,因他温柔体贴,早就已非有好感可形容。这会听玉莹不断的说疼她,听的芳心大动:“那我同你爹爹说说。”说实话,她也不想去那人多的大宅子,在这里,他们一家四口就足够了。
夜里慕立成回来,云罗看看天色,笑道:“二郎今日没应酬了么?”
知她指的是自己早归的事,慕立成说道:“怕你又苦等,推了酒宴,早早回来了。”
云罗心中暖意融融,拖着腿到他前头,仔细为他宽衣,换上便服。等他洗净手,坐□,才说道:“二郎,妾身跟您商量件事。那回大宅的事,可否暂时压压。”
慕立成突然听见这话,小愣片刻,问道:“为何?”
“妾身觉得在这里很好,回去事儿多。而且不比我在娘家和这,可以尽量少走动。回了大宅,只怕他们要笑话我。”
慕立成笑笑安慰:“我们慕家虽然多武将,但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怎会那样无礼。”
云罗见他笑着答话,再想想玉莹说的,这根本就是在掩饰,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吞,更是心疼她的夫君,执拗道:“一定会的,妾身真的不愿去大宅。”
慕立成默了默,他本想借云罗的县主身份施压回去,结果没想到看似顺从的她竟先一步要破坏自己的计划。慕家大宅他非回去不可,不为月钱,也不为那宽大的宅子。他是慕家子孙,凭什么要如丧家犬被赶出家门。柔声说道:“你可知为夫为什么要搬回去?因为这里没有和你同辈份的,大嫂和三少奶奶脾气都好,可以陪你说话。妾侍和下人都对你唯唯诺诺,不敢说真心话,怕你会闷。”
他越是这么说,云罗就越不肯回去,她不怕受委屈,就怕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被欺负:“有玉莹陪着我就好。说心里话,妾身并不想和太多人有所接触,宁可终日待在深宅中。”
慕立成的心口又似被戳了刀子,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回大宅,也不会答应送玉莹去南山。几句话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瞧着她简直无比嫌恶。
云罗却全然不知,埋头在他宽实的胸膛上,轻声:“这家里,有您和孩子陪着,妾身就觉欢喜。”他不必勉强自己回到那低人一等的地方,她无妨,真心无妨。
可慕立成不知她所想,只知她死活不愿回去,自己唯有打消这念头。忍了忍气,环手抱她:“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吧。”
云罗心中似有花绽放,这样被人疼着,已觉人生无憾。
方巧巧和宋氏马不停蹄找了丁氏,丁氏思量一番决定翌日请安时劝劝。可一大早慕立成先过来了,不知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但话的意思就是暂且不回大宅。虽然不知道是何故,两人也算是松了一气。
宋氏说道:“那县主也是个高傲的,进门后只来过一回。要是真处起来,估计也是个难缠的,又是一个厉害角色。”
“县主行动不便罢了。”方巧巧少听那位县主的事,头回见了就是柔柔弱弱,温顺模样,却不知那颗心是否如慕立成一样。
因陆家荷塘要清理,阿月大力举荐胖叔。程氏有意亲近她,听见是翠蝉的父亲,欣然应允。
翠蝉当晚回家,晨起就带了父亲来。先到陆家清理,费了两天功夫,随后去慕家。几日功夫,得了许多赏银,高兴的给胖婶翠蝉添了入冬新衣裳,自己却舍不得。郭二叔劝了一番,说衣服穿的皱巴巴,别人都不敢来买米,这才给自己也添了。
近来陆泽和慕长青时而往来,两人虽然还没成为好友,但同窗之谊深厚了许多,常一起研磨学识。
每每如此阿月就过来听他们说话,听的多了,学识飞涨,在学堂小考中,还拔得头筹,得了女先生夸赞。
转眼已是腊月天,京城一夜铺雪,盖的满街皑皑银霜。
朱嬷嬷见该到请安的时辰了,敲门进来要进来伺候阿月起身。谁想刚进屋就见她披着衣裳趴在窗口那,往外看的怔神,气的她哎了一声,快步上前将她抱开,一旁婢女急忙将窗户关上。
阿月笑吟吟看她:“嬷嬷,下雪了,阿月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娘亲跟我说打雪仗堆雪人最好玩,去年来的时候太拘谨,爹娘也不许我乱走,都没好好玩,今年一定要使劲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