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看着她,默了须臾,缓声道:“弄弄,这件事三哥也正想告诉你,那个魏公子其实……”
她突然走上前来,逼近他几步:“你为什么不为我安排亲事,为什么说我有个姓魏的未婚夫,最后那个人却是你自己?还有那日我跳《凤蹋金莲》给你看,又说想在宴会上献舞,你又为何那么生气?”
一连问了许多话,她仰面含泪看他,他却只是沉默,未曾辩驳半句。
苏瑜心上一痛,她想听他反驳的,想听他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想听他说是她误会了,可为什么他不说话,这是默认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苏瑜剧烈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是她想得那样,一定不会的。
她心乱如麻,不想再看见他,收回朦胧的目光,越过他便要离去,谁知手腕却在擦身间被他紧紧攥住。
第51章
苏瑜手腕被苏丞攥得有些疼, 心上越发恼怒起来,拼命要甩开他的束缚。或许是她反应太大激怒了他, 他稍一用力将她带至一旁,使得她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他随之逼近几分,眸子里带了血丝,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苏丞第一次离她那样近,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 使得苏瑜一颗心越发慌乱了。她偏过头去, 拼命挣扎着, 企图将他箍着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感受到她的怒火, 苏丞主动放开她, 语气依旧平淡温和:“事情真相都还没搞清楚, 你跑什么?”
没搞清楚?苏瑜抬头与他对视, 视线却有些模糊:“三哥说过,你从来都不会骗我, 可是你却拿根本不存在的魏公子来骗我。三哥是存了心不想让我嫁人, 是不是?”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落下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看到她哭,苏丞的心便软了,缓缓抬手想帮她拭泪, 谁知还未碰上她的脸颊便被她用力挥开:“你走开!大骗子!”
骗子?她嘶吼的话扎在他心上,苏丞内心苦笑。是啊,他是个骗子,哄了她这么多年,骗了她这么多年。
僵在半空的手渐渐攥成拳:“是,三哥骗了你,说给你张罗婚事是假的,不愿你在人前献舞,说是怕你步了秦皇后的后尘,也是假的。还有远在京城之外的未婚夫,更是无稽之谈。魏公子的礼物其实是我送的,衣裳,首饰,还有那只小鹦鹉,都是我送的。”
这些话从苏丞嘴里亲口说出来,苏瑜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三哥以她未婚夫的名义送她礼物,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他三哥啊!
苏丞捧上她的脸,神情认真而严肃:“三哥的心这么明显了,你还问为什么?”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莫名让她清醒过来,她用力推开他,往旁边移了几步,目光空洞地看向别处:“三哥糊涂了,我们是兄妹。”
“兄妹?如果不是呢?”
不是兄妹?苏丞的话再次让她震惊。三哥说他们不是兄妹,怎么会呢?他们是龙凤胎,阿娘先诞下三哥,两个时辰后又生了她,阿娘说为了生他们兄妹两个,最后累的筋疲力尽,险些就从鬼门关醒不过来了。
阿爹还常跟她说,你跟你三哥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什么都不如你三哥,要跟着你哥哥好生学着些。
是阿爹阿娘在骗她,还是三哥在说谎?
苏丞又逼近她几步:“从小到大,你犯了错爹娘罚你抄书,罚你禁足,罚你跪院子,指着你的脑袋瓜数落训斥,你几时见爹娘罚过我?训过我?他们甚至连对我说话稍微严厉过都不曾。弄弄觉得,这是为什么?”
“那,那是因为三哥打小听话,从来都没做过错事。”
苏丞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却带着苦涩:“三哥小时候剪过你的小辫子,放烟花棒把你最喜欢的衣裙烧了好几个洞,故意逗你哭。这些算不算错事?爹娘可曾说过一句三哥的不是?”
苏丞说的这些苏瑜都不记得,倒像是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你胡说!”苏瑜不信他的话,“阿爹阿娘都不在了,自然任由你信口胡说,我才不会相信!阿爹阿娘都说我们是兄妹,我自然相信他们的话。”
“三哥必然是吃了酒,说胡话,我,我让人给你送醒酒汤来。我有些困,就,就先回去了。”她说着,匆匆忙忙往外跑。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苏丞道:“阿爹阿娘不在了,大伯父还在,你若不信,就去问他!”
苏瑜不知听到了没,很快奔出院子消失不见。
青枫站在烟水阁门口,望着眼前飞奔而过的三姑娘,再瞧瞧檐下玉树临风的主子,一头雾水,却自知身份,并不多问。
苏丞走过来时,青枫俯身行了礼。
苏丞道:“廖启在府上吗?”
青枫颔首:“廖先生今日未曾出门,在的。”
到了廖启的院子,底下的人却禀报说他还未起。
苏丞神色微凛,自行入了他的寝房。
其实廖启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刚醒,此时正在贪恋被窝的温暖,想再眯一会儿,谁知听到了脚步声,一睁眼瞳孔蓦然放大,倏然坐起来抓紧了自己的被子:“你,你干什么,我可是良家妇男!”
苏丞眉头一皱,唇角抽搐几下:“起来,有要紧事。”
看他面色认真,廖启也不皮了,急急忙忙穿了衣服下来:“怎么了,外面出大事了?”
苏丞淡淡扫他一眼:“跟我走。”语罢自己先行离开。
廖启紧随其后:“天大的事也得让我洗漱一下吧,我还没吃早膳呢喂!”
苏丞和廖启乘马车出了都督府,又多次周转,乔装打扮,最后两人在一片荒郊野地停了下来。
今日天阴,清冷的风刮得人脸疼,廖启裹紧了衣裳双手放在唇边哈气:“大冷天儿的,你带我来这破地方做什么?我还没吃早膳呢,肚子很饿的。”
苏丞没理他,四下看了看,兀自去了一棵梧桐树下,俯身拨开草丛,将一大块木板掀开,底下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廖启跟过来撅着屁股往下面看:“这是哪儿啊,看着挺黑的。”
苏丞取了火种往里面照了照,淡声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