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得开口说道:“你说的是……是不是镇子上的刘二爷?”
“你知道刘二爷?”刘老爷子显然吃惊了。
“嗯,来之前听了一个故事。来这里,其实是想找刘二爷的小儿子,刘卫军……之前,我以为你就是!不过,你的名字叫刘继望吧?”我心中早就笼罩了这个疑问了,在这个时候,正好说了出来。
“你听了什么故事?你还知道更多?你找卫军?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是卫军的二表叔,你以为我是领头人,其实……领着咱们这群人的始终是卫军,只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所以今夜来不了。”刘老爷子先是一连串的问题,但很快也回答了我的疑问,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刘卫军的亲戚。
葛大爷曾经说过刘卫军不好接近,我却想到有这样的机缘,看样子,找到刘卫军,找到真正线索的事情怕是有着落了,这样想着,我今天晚上的心情第一次有了一些放松,一边背着刘老爷子走着,一边说道:“很多事儿,现在说不清楚,那老爷子,你能不能带我先去见见刘卫军啊?这些事儿我也肯定会说的。”
“那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夜里已经不方便行动了,这镇子上的人才送了亲,怕又是一个情绪激动的晚上,你明天白天来找我吧,我带你去见卫军。”说话间,刘老爷子忽然像反应了过来似的,又问了一句:“你是住哪儿?这个镇子怎么会轻易让你一个外来人留宿?”
不愧是镇子上的人,刘老爷子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的点,我这才发现我留宿那个地方,我竟然不知道那个老头儿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苦笑了一声,然后大概的给老爷子讲了一下我住在哪儿?
刘老爷子听了之后,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罢了,也无所谓,毕竟今天我看见你出手了,很神奇啊!不像刘二爷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道士……也不怕王老头儿对你做什么,何况你还有同伴,明天来找我吧!就在这儿,这儿我就到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好远,那十几个老人不时的轻声提醒我该走什么路,七万八绕的走到了一个巷子,刘老爷子指的就是巷子里,一栋老旧的筒子楼。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栋筒子楼,势必要把它记住,因为这是我明天就要来的地方,同时我也放下了刘老爷子。
“除了卫军,我们现在十几个人都住在这栋楼里,因为镇子里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不屈服的人了,住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帮扶,你明天来罢。”刘老爷子望着我认真的说道,眼神中莫名的有些期待。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时,风吹散了笼罩在月亮上的乌云,我看见月光下,刘老爷子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
是两个老爷子把我送回了我住的地方,他们很沉默,很多事情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但简短的交谈却也让我知道,原来我住这个地方的主人姓王啊。
“他叫王向军,曾经他的一对儿女被同时选中,送进了那个邪恶的地方。”这是其中一个老人对我说的,言谈非常的简短,一句话却道出了不少的内容。
这让我想起了在出发之前,我曾经到这个老头儿的房间里去过,房间里除了那个诡异的骷髅,还有几张照片……现在我可以肯定,照片上应该真的是他的妻儿了!
我没有看见他的妻子,我只是心里莫名的愤怒,为什么儿女被送走了,生死不知,他还能称为镇子上麻木的一个呢?
这样想着,我们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两个老人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给我道别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是刘老爷子临别之时给我说的,什么今天送亲,镇子上的人有些激动?
带着满腔的疑惑,我推开了院子的大门,这才一有动静,就看见如雪和承心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承一!”承心哥有些激动,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奇怪的打量了我一眼,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穿着这么怪异的斗篷。
而如月也过来了,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同时拉住了我。
看着他们,我满腔的话要说,却在这时,忽然就听见了镇子上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在这深更半夜里,分外的刺耳。
承心哥和如月面面相觑,显然搞不懂这半夜镇子上闹出这些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像办什么喜事儿一般,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见隐隐约约的传来人们疯狂的呼喊声,同时不知道谁在镇子上还点燃了一串爆竹,在夜里噼里啪啦的炸响。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承心哥却望着我说道:“这咋了?是电影里演的那种世界末日,镇子上的人尸变了?还是我记错日子了,其实是过春节了?”
听闻承心哥的话,如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却无奈地说道:“我恐怕知道了什么叫情绪不稳定了!”
第二十八章 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那真的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白天还死气沉沉的镇子,在这样一个夜晚变得莫名的‘生机勃勃’,莫名其妙就开门的店铺,反常的喧闹街道……就像一场末日狂欢。
各种疯狂的笑声,嘶喊声不时传入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院,在这样的背景陪伴下,我详细的把所见的都告诉了承心哥和如月,换来的是久久得沉默,不管事情如何的迷离,中间永恒不变的只是人性,简单的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是战争,还是小到家庭矛盾,本质都只是人性罢了,一切的一切,纷纷扰扰……
很多事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内心会有想要改变,却不得其法的焦躁和无力,但往往其中一两个的闪光点,又让人不忍心放弃某一种希望,就像是饥寒交迫而绝望的街头乞丐,也总会有感受那么一两个带着询问和同情的温暖眼神,弯下腰,给予一张小小纸钞的尊重……
我们都有这种矛盾的心情,所以承心哥和如月的沉默,我感同身受的理解。
夜风很凉,我脱下了身上那件黑色斗篷,总觉得它是代表了一种麻木的堕落,三个人的呼吸都在空气中行成了弥散的白色雾气,我忽然开口说道:“出去走走?”
承心哥笑了,依旧是温暖,清清淡淡地说道:“也好,看看魑魅魍魉,也是一种心境上的历练。”
而如月已经打开了小院的大门,回头,明亮的双眼依旧如同小时候初见,她转身一手一个挽住我和承心哥说道:“感觉好像小时候的冒险啊,不过很难过的是,那时候是地下昏暗的墓地,如今却是在人间。”
如月的话让我们三人又同时沉默了一下,但脚步不停,已经走出了这个小院,走到了院外的巷子。
月光穿透雾气,洒落在这条巷子里,算是有些偏僻的这条巷子里,竟然也有三两个人,看样子已经喝醉,一个坐在地上,靠着墙傻笑,两个勾肩搭背,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对话,其实应该彼此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却依然好像说而来什么默契的话而大笑。
“好像这个时候,谁要是不张扬的快乐,谁就会被唾弃,这个镇子疯了。”和这样的三个醉鬼擦肩而过,承心哥扶了扶脸上眼镜,低声说了一句。
我双手插袋,任由如月挽着我,微微的抬头看着这朦胧的月亮,也是低声回了承心哥一句:“如果不这样放肆的发泄,拼命的让自己大笑,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又怎么掩盖内心的痛苦?今天送出去的是别人的孩子,明天谁能清楚又要葬送掉身边最珍贵的什么?对于已经选择了堕落的他们来说,不如忘记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三哥哥,所以你在说有时活着比死了痛苦?”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这条巷子,一转弯相当于是镇子上的主街,白天明明是萧条的样子,如今整条主街却灯火通明,两旁那些大门紧闭的铺子都已经开门了,街上到处都是游荡的人,每一个人都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般的放肆大闹,丑态百出……看着这一幕幕,如月忽然问我。
我们信步在这条主街上走着,时不时的就有人点燃一窜爆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还是就是备着准备这个时候用的,在这种喧闹下,我对如月说道:“有时活着自然比死了痛苦,红尘炼心,炼字的旁边可是火啊,那是用痛苦在锤炼心灵,!可是你觉得这些人是活着的吗?不敢直面痛苦的人,自然感受不到痛苦,还谈什么锤炼?他们偶尔能感受到的只是抱怨,然后继续麻木。抱怨和痛苦可是不同的,就好比在一件事情上言语和行动的差别,你懂吗?这些人不过只是行尸走肉,麻木的存在,只是存在,不是活着。”
“唔。”如月轻轻的答应了一声,不再言语,而一双灵动的眼睛却不是的扫过两旁的店铺。
而这些店铺,大多是些食肆和赌坊,里面充斥着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和赌的双眼赤红的人,不能去直面痛苦,或者为了什么不能说的利益甘愿堕落和麻木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忘记,他们的笑容张扬,张扬到了甚至扭曲的程度……仿佛这一刻已经快乐无边。
我们在这个镇子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仿佛已经是看尽了百种的堕落和麻木,怎么样的方式都有,甚至有在街上就肆意亲密的男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感觉到一种刺痛。
承心哥打了个呵欠,忽然就眼神涣散,他对我说道:“回去吧,累了,不看了。”
“我也是。”如月也很疲惫的样子,然后忽然又轻声说了一句:“三哥哥,承心哥,你们说那些把亲人送出这个镇子,或者是逃出这个镇子的人,到底是勇敢,还是什么呢?”
我和承心哥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就沉默了下来,一路三人又这样忽然依靠着,走回了那个小院。
关上院子的大门,一切稍微变得清静了一些,而在关上大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轻松,那感觉就像是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我们没有多余的言语,互相淡淡的招呼了一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彼此回到房间,想要休息了……我想尽量保持一种安然的心情入睡,却总是辗转反侧,在这样带着不能入眠的淡淡焦躁下,我听见院子的大门被撞开……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醉鬼的呓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