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只是一瞬。魏简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意外地觉得心情仍然平静。
这个结果他或许早已料到,仍然坚持说出这份心意,可能只是对自己的倾慕抱以适宜的尊重罢了。
他再次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多了份释然。
“我明白,谢谢你的真诚。”
当他们离开岐山部落,已经戌时一刻。戚弦心中焦急,快马加鞭往漠洲城赶。
她还记得上一次没来得及弹《安魂曲》,谢景洋在拥有触觉的情况下,硬生生熬了一个时辰的噬心之痛。
后来他未吐露半点,但连着那几日他的身体都格外虚弱。
越想越心焦,她恨不能胁下生翼,飞到他身边,这样强烈的情绪让她有些茫然。
不应该的,不可以对他产生感情的。
若是……若是他变得和上一世一样,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没了面纱的遮挡,干燥的风打在脸上有些疼,戚弦皱着眉,在呼呼的风啸中,她的心绪跟着乱成一团麻。
终于看到了城门,戚弦仰起头,紧紧盯着那道门,更加快速地挥着马鞭。
乱风中,她似乎听到了谢景洋的声音。
“戚弦。”
这两个字儒雅温柔,带着化不开的旖旎。
她下意识地勒马回头,暗沉沉的夜色中,一道白衣正立在不远处。
后方的止水也看到了,利落地下马半跪于他面前,“主子,属下失职。”
然而此时谢景洋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话,他只是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木香,才试探着叫了她的名字。
止水看向他身后的负生,这是他们离开时,留下来照顾主子的刃。
负生的语气和止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冰冰的,像是一把刀,“首领未归,主子久等不耐,吩咐属下带他出城。”
止水暗自腹诽,什么首领未归,他止水归不归根本无所谓,主要是夫人未归。
能出城向东走,想必主子已经猜到他们去岐山部落讨烈阳草了,幸好夫人没事,一切顺利。
魏简在前方勒马,转头看到了戚弦欣喜地下马向谢景洋跑去。
他苦笑一声,高声道:“我去让守卫开城门,你们快些进来吧。”
幸好当时没有问出谢景洋的事,不然又得在自己心上插上一刀了。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么?
他确实应该放下了。
因多了谢景洋和负生,几人没再骑马。负生牵过戚弦的马,和止水一起落在后方。
戚弦背着琴,扶着谢景洋,暗自估摸时辰。
忽而感觉到有液体滴在手背上,她转头一看,见谢景洋已然开始吐血。
来不及回魏府,只能在此处为他弹《安魂》。
将人交给止水扶着,戚弦席地而坐,置泣颜琴于膝上,拨动琴弦,奏起那首弹了上百次的曲子。
苍茫黑暗的荒野间,琴声期期艾艾地响起,伴着风声,像是一首夜之挽歌。
负生往止水身边挪了挪,低声道:“首领,夫人这琴到底什么猫腻,属下观察了许久,她没有内力,也没有机关,那是怎么压制噬心散的毒性?”
止水瞥了他一眼,静默良久,然后幽幽道:“咱主子这般厉害,普通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也就这样的奇女子才能担起夫人的名头。不管怎样,她是主子的恩人,你小子胡乱说话,当心被罚。”
负生赶紧垂下头,道了声不敢,然后闭上嘴,静静地听着一遍又一遍的琴声。
一个时辰后,谢景洋睁开眼,黑暗中,他可以看到眼前人模模糊糊的轮廓。
推开扶着他的止水,走过去蹲在戚弦面前,凑近了眨眨眼,“弦儿,你回来了。”
戚弦笑着点头,“嗯,我回来了。已经拿到烈阳草,明日就可以交给神医,让他帮你做药了。”
谢景洋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魏简,语气有些委屈,“你让他跟着,却不带着我,真是薄情。”
戚弦心里的喜悦梗住,面无表情地说:“天色已晚,回府歇息。”
“嗯,听你的,但是……”他眸中幽光一闪,倾身在戚弦的右颊上落下一吻,然后迅速离开,“我得讨要补偿。”
那吻如清风拂面,柔和而轻盈,直到他站起来向前方走去,戚弦才反应过来。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脸上热度陡然升高,她木愣愣地抬手,抚过脸颊,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谢景洋心情愉悦,步伐轻盈地走到魏简面前,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他拱手道:“多谢小魏将军保护弦儿,不知将军何时南下?”
“行了,别在这装了。”魏简抱着手臂,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她已经明确拒绝我了,本将军知道你肯定心里乐开花了。但是,若你敢欺负她,本将军定会将她从你手中抢走。”
谢景洋挑眉,收起笑容,目光冰凉地看着他,语气冷凝而有威严。
“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即便是死,她也会进我谢景洋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