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1 / 2)

荣钦的一张脸,面无血色,手中染血的金簪突然坠地。

风连晟上前一步,查看了一眼宣城公主胸前的伤口,然后冷着脸对门口目瞪口呆的侍卫道:“快去请太医!”

说完就亲自把宣城公主抱起来,安置在了旁边的榻上。

延陵君一直没往近前走,也没说话,只是目光里隐晦的藏了些什么,漠然的望着当前的几个人。

太医和荣澄昱还有褚浔阳闻讯赶来,几乎是前后脚。

彼时崇明帝还连衣服也没换,只就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其他人都远近不一的站在安置宣城公主的那张睡榻的旁边,唯独荣钦是紧抿了唇角跪在当前的。

“微臣见过皇上!”荣澄昱走上前来行礼。

褚浔阳和他一道儿进来,也跟着屈膝福了一礼,然后就转开眼睛,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宣城公主。

这边崇明帝还不及说话,荣澄昱却已经直接跪了下去,痛心疾首道:“是微臣治家无方,又管教不严,以至于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还险些危及皇上的性命,是微臣有罪,请求皇上发落定夺!”

说着,就一个响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褚浔阳自是不必担这干系,行礼之后就直接退到了延陵君的身边,稍稍侧目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今天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此时说话不便,延陵君便只就侧目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捏了她的手指在手,稍稍用力的握了一下。

崇明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脸上表情喜怒莫辨,这个时候,却竟然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君玉已经给皇姑诊过脉了,你们如果还有话要交代,就趁早吧!”

荣澄昱的身子明显的震了一震,他似乎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抬头朝榻上的宣城公主看去。

宣城公主的视线和他略一相撞,却是一句话也没说,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然后,她艰难的缓缓扭头,只望定了崇明帝道:“皇上,就算有千般过错,也都只是本宫一个人犯下的,念在咱们曾经姑侄一场的情分上,钦儿——”

她说着,就又突然毫无征兆的闭上眼,苦笑了一声。

荣钦愕然抬头朝她看去,眼神惊恐中又透着十二分的复杂,嘴唇嗡动半天,似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颤抖着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宣城公主方才说道:“人死万事休,皇上就莫要与他计较了!”

荣钦的举动,阴错阳差,算是救了崇明帝一命,但是只因为眼下的这个情形特殊,荣钦不请自来,又在皇帝的寝宫里酿成了凶案——

如果伤的是别人也都还好,可是——

现在他刺伤的人又是自己的亲祖母。

这可是违逆人伦的大事,再加上宣城公主又是出神皇家,崇明帝几乎不可能不去过问。

现在既然苦主都已经这样说了,崇明帝再要拒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皇姑是到了现在都还不肯和朕说实话吗?”崇明帝看了透气,神情惋惜的看着她。

宣城公主自那以后就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若不是因为伤重,她这每次呼吸一下,胸口就起伏的分外明显,几乎就要让人以为她是已经去了的。

她一直死抿着唇角不吭声,但是那呼吸,却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厚重。

她说她利用宁平公主就是冲着荣家的名声去的,这个理由,崇明帝明显就是不信的,所以此时便一阵咬着不肯松口。

宣城公主咬紧牙关,因为刺伤了心脉,再加上长时间的失血,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根本就是呈现出极端虚弱的架势,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像是故意吊着最后的一口气,怎么都不肯咽下去。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默然不语,整个大殿都沉浸在她浑浊的呼吸声里,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就仿佛是砂砾摩擦在了心口一样,让人分外的难受。

这个女人,强势了一辈子,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一刻,居然连生死都能操纵,就连崇明帝都惊讶于她如此强大的意志力。

但是殿中回旋的这种杂音,实在是特殊的叫人难以忍受,最后,却是荣钦再也难以忍受。

“祖母——”他哀嚎着一声,突然就痛哭失声,膝行着爬过去,也不顾在场的其他人,只就牢牢地握住了宣城公主冰凉僵硬的手指,涕泪横流,如是个孩子般的仪态全无。

御前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罪责了,这一刻,荣钦却全然什么也顾不得的转向崇明帝道:“陛下,您不要再逼迫祖母了,她只是身不由己。所谓二殿下和定国公主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是有人威逼胁迫祖母她就范,横加诬陷的!”

宣城公主闻言,也没有睁开眼睛解释什么,看上去像是完全提不起力气的样子。

崇明帝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这个时候,荣澄昱也是不可置信的愕然抬头,神色复杂难辨的朝宣城公主看去。

“你说是有人胁迫宣城姑奶奶嫁祸老二和定国公主?”风连晟沉吟了一声,语气半真半假,只对此事持有怀疑的态度。

“是!”荣钦肯定的点头。

这时候风梁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追问道:“那胁迫她的人呢?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荣钦道,一筹莫展的摇头,眼见着众人这是要变脸,他便紧跟着马上道:“微臣所言,千真万确,句句属实,因为前几日我岳母病危,传了消息过府,内子就带着纯儿回了娘家探望,本来他们是该当天晚上就回的,可是晚上的时候却收到消息,说我岳母的病情不容乐观,内子要留在娘家几日尽孝,可是——可是直到今天一大清早,微臣因为罢朝得闲,赶去岳父家探望的时候才知道她们根本当日就已经折返国公府了。”

荣钦说着,脸上就流出一种自弃又紧张心慌的表情,他朝向了崇明帝,满脸都是绝望,“随后微臣就回府问过当天去给我传信的管家了,其实——其实是微臣的内子和孩子都被人劫持了,那人以此为条件,胁迫祖母她出面构陷定国公主!”

“你说什么?”崇明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是荣澄昱勃然变色,不可置信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冲过去,一把将荣钦揪起来,面目近乎狰狞的质问道:“你说什么?纯儿被人劫持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延陵君已经注定了要和他离心,而且褚浔阳肚子里的孩子也还不辨男女,所以这个时候,荣钦的独子就是他唯一的孙儿。

荣澄昱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已经扭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宣城公主——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太过独断专行,也对她自己过分的有信心了。

“祖母,不是我要瞒着你,而是——我也只是今天一早才刚知道的!”荣钦无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