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觉得自己能得到这个开门红。他丝毫不觉得角落里的那个年轻小男孩儿对他有什么威胁。这部剧的投资摆在那,即使是为了流量,剧组都没有不把他纳去的道理。
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对谁都没好处。走出门的罗嘉想得很清楚,只盼望着能再剧组里能稍微和余枫乔混个脸熟。
而此刻,一墙之隔的会议室里的气氛仍旧紧张着。
“你们就接着这段继续吧。”导演看着余枫乔,想了想又叮嘱,“枫乔你不用收,这个状态挺好。”
余枫乔点头表示可以,转过身来,对着叶远溪征询地挑眉。
“我可以了!”叶远溪下意识地站的笔直,抬头看着余枫乔的眼睛,深吸了口气。
导演挥了挥手,示意开始。
“江山富饶,美人多娇,卿,不要?”余枫乔扶着旁边的桌子,往前走来两步,动作之间颇有些踉跄。
“臣不要。”叶远溪定定地看着余枫乔,可疑把声线压低后,说出来的话间自然带着些愁绪。
余枫乔在这个当口不可能给叶远溪什么优待,就算他想照顾他,在场所有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众目睽睽下给人防水,余枫乔和叶远溪还没熟到这个程度。
叶远溪自己也不需要。
此刻余枫乔的台词一出来,谁都感觉得到余枫乔保持住了上一场的状态,所有人也都安静地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叶远溪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根本没可能去接下余枫乔的戏,但他也没打算和余枫乔正面肛。
也就罗嘉那个缺心眼儿,还想用音量来和余枫乔一较高下。
想要在余枫乔的气势中获得一席之地,让观众能在他之余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只能融进他的表演里。
他只能像傅琳所说的,把自己当成宋纪怀。
而一个臣子的气势在帝王前稍显弱势,似乎也合乎情理。
“可你知道多少人觊觎朕的江山么。”余枫乔的猛然向前凑近,鼻尖堪堪就要擦上叶远溪。
叶远溪分毫未退,平视着余枫乔,语气平静,轻叹了口气:“臣知道。”
“可你说朕该怎么办呢。”余枫乔眼睛一眨不眨,满眼血丝,整个人的情绪像是崩到极点却被狠狠压抑住,咬着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泣血,“满朝堂的人跪朕,口口声声说爱戴朕。可是呢!?可是他们背着朕结党营私,背着朕私通外敌!知道朕只信得过你可还将你!”
“皇上!”叶远溪扬声打断了他,片刻后才出声,语气间是君臣间的礼数敬畏,可却又有些浅浅的无奈:“皇上何苦在这时想这些,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那边的余枫乔像是有些怔愣,片刻后自嘲地笑了两声:“你要朕怎么不想。”
“江山富饶,是皇上之功。美人多娇,是皇上之福。”叶远溪看向余枫乔,柔和的眼神里有几分对年轻人的纵容和亲昵,像是仍旧看着小时候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您还年轻,该往前看。”
要叶远溪演这段其实真的很容易,每一句话都完全符合他想对余枫乔说的。
潘民确实给他选了一部最适合他的演艺生涯开端的戏。
“皇上,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故人已逝,皇上即使再惦念,很多事情该放下了。”
“朕忘不了,朕不能忘!他们是如何迫害徐卿,是如何迫害你,你要朕怎么能不记住,怎么能不寒心!和他们,谈何信任!”余枫乔到最后已然是嘶吼,眼眶中的泪水再也不堪其重,缓缓落下。
“臣惶恐。”叶远溪在余枫乔的歇斯底里前仍旧十分平静,但眼睛里的惋惜和心疼却怎样都掩饰不住,“臣和皇上少年情谊已是往事,不值得您这样挂心。”
余枫乔愣在原地,瞪着眼睛像是不相信这是眼前人说的话。
“朝堂瞬息万变,人心难测。”叶远溪深深看着余枫乔的眼睛,“还请皇上,切莫意气用事。这江山,臣陪皇上受着。”
“卿会一直在朕身侧么。”
“会。”叶远溪笑着,一双桃花眼仿若清泉,澄澈温柔却掩不住哀伤,“终其一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即使朕死了?”
“镇压外戚,扶持太子,还天下安稳。”
余枫乔嘴角像是抬了抬,但很快又落下,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不知该做何表情。
最后,他笑了起来,缓缓将额头靠在了叶远溪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以一种奇妙而带着点暧昧的姿势结束了这段试戏。
等叶远溪反应回来的时候,他自己的脸颊上已经糊满了眼泪。
余老师不得了,是真的不得了。
刚才余枫乔靠在他肩膀上飙泪的时候,他差点没管住自己的手,想一把抱着他哄。
这孩子怎么演个戏都这么招人心疼。
而余枫乔从自己身上起来的时候,情绪却在瞬间就抽没了。
他看着旁边吸鼻子的叶远溪,笑的像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儿。
“你别看我!”叶远溪扭头拼命糊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呛余枫乔的时候感觉自己还觉得挺丢脸,“别看!”
“不看不看不看。”余枫乔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塞进叶远溪手里,“赶紧擦擦。”
也幸亏叶远溪没化妆,拿着餐巾纸在自己脸上和抹布似的瞎抹了两个来回,放下的时候除了鼻子红了点外,也没什么异样。
“嗯,挺好。”导演托着腮,拿着叶远溪的表格来回看,“之前没演过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