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黛色霜青 则尔 3527 字 1天前

第五十五章 红喜缎

远远地,看到青玄与千色在月老祠中旁若无人的亲昵举止,紫苏站在树荫之下,明知自己与师父此次前来是有要务在身,着实应该掩人耳目才对,可还是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竟然——」蹙着眉,她鼻翼微微翕动着,一时之间想用些恶毒的言语形容这肆无忌惮的二人,可又碍於风锦站在自己身旁,不敢随便造次。思及自己上一次因肆意妄为着了青玄的道,为风锦惹了麻烦,她便更是又气又恨,只能强咽下恶气,忿忿地指责:「分明是师与徒的名分,枉顾伦常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公然这般寡廉鲜耻,伤风败德,他们到底要置神霄派的颜面於何地?」

说着这话时,紫苏暗暗地偷看了一眼风锦,却见风锦一脸的平静与淡然,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若是风锦因此事而生出怒气,她固然是高兴的,说到底她自然是看那青玄师徒相当不顺眼,恨不得师父也和自己同仇敌忾。可若真是如此,她心里又免不了酸涩,毕竟那说明风锦还在意千色。她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似乎是一边在言行上唾弃着青玄与千色,可心底却又不知是哪根筋错了位,居然暗暗地有一丝钦羡。

是的,她一定是哪根筋错位了,否则,又怎么会对那伤风败德的师徒俩有钦羡之意?可实实在在的说,她对师父的的确确是有着异於常人的情愫,只是这种情愫不容於世,也不容於理,所以她只能压抑着隐瞒着,羞於对人言。

不过,眼下风锦这般无动於衷,倒让她有些吃不准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风锦究竟是打的怎样的算盘。

眼见着那数千年如一日的血般的红衣与裙裾,风锦虽然还能将情绪藏得滴水不漏,可心里到底是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千色与青玄之间的情意,他之前一直当做是青玄对千色的痴缠,即便是青玄曾在长生宴上口出狂言,以他对千色的了解,这青玄再如何死缠烂打,至多也不过和白蔹分量相当,应是不会动摇到千色的芳心的。可是,方才的那一霎,他看得如此清晰。

那一吻,主动的竟是素来清冷的千色——

本以为流言永远是流言,却不想,流言,竟然成了真。

他只觉自己的心瞬间便被狠狠地扎进了什么钝器,剧烈地抽痛着。尤其当他看到青玄那惊喜异常的表情,一种无力感突如其来地灌入身躯。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将背脊挺得那般直那般僵硬,他也不知自己的表情为何能那么平静而淡然。

若说心痛的滋味,他不是早就承受过了么?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总以为自己已是放手了,参悟看透了,即便是有伤口,也早该结痂痊癒了,可为何此刻却像是被掀起了皮肉,在那旧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腌渍得连痛觉也几近麻痹?

若是当初没有放手——

若是当初没有放手……

可是,这世间,哪里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许久许久,他一言不发,直到那一双璧人消失在眼界之中,他才淡淡地收回视线,只是径直向前,对紫苏道了一句:「眼下,别让那双妖孽逃脱才是正事。」

一时之间,那烁金的东升旭日倾泻而下的光芒,沿着他的身形轮廓投下暗暗的阴影,在朝霞中幻出了一圈光晕,如同神祗一般凛然而高贵,可是,那阴影之中,却是带着谁也不曾明了的痛楚……

……

市集的布摊子上,青玄心不在焉地听那卖布的婆子天花乱坠地吹嘘着,说什么「百年老号,童叟无欺,自家这红绸缎是所谓的『喜缎』,买了缝制嫁衣喜服最是合适」,可眼却是忍不住频频地瞥向千色。

此时此刻,千色神情平静而淡漠,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软滑的红绸缎,正认真地听着那卖布婆絮絮叨叨,看模样倒似乎真的是打算要仔细地挑选布料。

青玄免不了有些窃喜,却也有着说不出的担忧。他并不寄望於师父一无所知,毕竟就连他也发现了那来者不善的两人,师父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当然如果师父的平静真的是出自对那人视而不见,那倒的确是值得庆贺的喜事一件。可是若师父只是强作平静,内心翻涌,那么——

「师父,刚才月老祠外的不是——」看着那修长的青葱玉指在红绸缎上轻轻拂过,衬得那本就白皙的肌肤玉一般剔透,他心念一动,喉结忍不住微微滑动,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

「为师看见了。」千色垂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截断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

青玄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从千色这简简单单五个字的回应中,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许多许多。

抚摸着「喜绸」的手指略略顿了顿,千色那举止像是选定了要用的布料绸缎,可实际上,那举止昭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疑云,就连唇缝中挤出的言语也和布料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所去的方向是宁安王府。」

安宁王府?

难道,风锦和他那恶婆娘徒弟也是因着赵晟的事而来的?

那一瞬,青玄刚刚因着千色的言语而松了一口气,可那担忧立即又转移到了赵晟的身上。「师父,那我们还是即刻回安宁王府去看看吧。」越想越有些心难安,青玄伸手去拉了拉千色衣袖,不待千色有所回应,便就转身要走,显出了几分急切。

不管怎么说,赵晟与素帛经历了这么多事才得以在一起,眼见着便要成亲,可以携手一生共结连理了,若是平白地又遭破坏,岂非遗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