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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凛冽的寒气从北而下,短短一夜的功夫气温骤降,不知谁人家的雄鸡抖擞着精神,维持好一贯的英勇形象,单脚站在铁笼上抖起脖子打起鸣来。

辛夷从厨房里舀了勺开水兑在冰冷刺骨的洗脸水里洗完脸,顺便擦拭过身子,等她提着花底大盆出来,单手熟稔地系着袄夹,正对上温定俞探究的眼神。

“早,早上好,温小姐,您不继续睡哇,需要热水吗?”辛夷等在原地,两手抓着盆沿,不敢抬头。

“不用……”温定俞将睡袍系上,窗边那么冷,即使关了窗子说话都是喷着水汽,她还毫无察觉似的装着单衣,悠闲悠哉地抽着烟。

“哦,那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我先去忙。”

温定俞鼻子里应答下来,转身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脚尖将针织拖鞋抬着甩来甩去,她看着辛夷轻手轻脚地做这做那,打扫卫生,缝补衣服,热昨日的夜宵,重新做早午餐。

屋子里很快弥漫起一股热气,夹杂着米糕的酸甜香气,遇到冰凉的窗玻璃结成一颗颗下坠的水珠。

温定俞进屋加了件浅紫色的及踝毛衣开衫,关好每间休卧,打开客厅的窗户,还未到集中供暖的日子,家里弃用的壁炉早就不适合取暖。

她还在犹豫要如何扛过今日这毫无预兆的严寒,辛夷就用手肘推开厨房门捧了大堆东西过来。

一一展开要温定俞先挑,“这是汤婆子,我做了布包可以挂在身上…这是烘篓子,只能放在地上暖脚,小心烫,不热了要加……还有这个,是牛皮鹿绒做的暖水袋……”

“真是有心啦,谢谢你。”温定俞抱着汤婆子按在小腹上,四肢百骸瞬间透着股暖烘烘的真切,辛夷满身油烟的从厨房里出来,她自己倒没感觉,旁人闻着指不定要怎么磋磨,温定俞只觉亲切。

“辛夷,沏壶茶,红木柜最右的白琳工夫,然后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辛夷听话地拿出陶瓷茶具,又端了碟小米糕给她,乖顺地坐在地毯上边洗茶边捂暖水袋。

温定俞自己吃了杯,也给她倒了杯红茶,几块温烫的小米糕入肚,整个人才真正舒缓过来。

“哎呀,差点忘了……”辛夷囫囵咽下嘴里的茶水,起身冲进厨房捧了几个小暖汤包,屁颠屁颠的拐进自己房间,给还在酣睡的苏翎垫进被窝,给她裹好耳朵脖颈。

床上的女孩从鼻子里发出细细的抗议,似在拒绝辛夷冰凉的指尖,半刻功夫又舒服的直喟叹,新月般幼滑细嫩的小脸渐渐晕出芙蓉初酿,粉红的唇瓣微微嘟着只余唇珠露在被外,辛夷哈哈手,替代拂开勾绕在眼皮上的碎发,垫脚小心退出去。

太阳出来了,映着苍翠的枝桠,不见花不见果。

“辛夷?”温定俞拍拍沙发,示意她坐到身侧。

“看你,小脸苍白的,多穿些厚衣服。哎呀,我马上就要去南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冷。”她将衣襟里贴身戴着的宝石项链解下来递给辛夷,“这段时间,家里财务状况出了点问题,虽不至于捉襟见肘的地步,但还是考量着简约些。”

“苏翎什么都不懂,明明和你一般大,还是想怎么就怎样,比不得你乖巧懂事……她答应你的事,当真不得,哦,我不是说她不善良,只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说难听点,大手大脚的在如今这些时日怕是很难存活下去。”

辛夷看着手心指甲盖大小血红清澈的宝石,咽了咽口水。

“这块宝石是我家先生早年从印度带回来的,不会太值钱,恰好可以抵当苏翎给的利息,连带这段时间的工钱……”

辛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就要赶我走了吗?因为同意了苏翎的交易?

温定俞宽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难过。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现金,家里都要去打点了,你懂吗,这个只是给你的保障而已,如同到时候我可以用工薪赎回来,赎不回来就是你的了,不过只能去桥仙市场的及第当铺,那里的掌柜是熟人,绝对童叟无欺。”

眉开眼笑地换了些轻松的话题,继续逗弄着她。

中午苏翎赖觉,温定俞接了电报急冲冲吃完午饭就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

辛夷守着一桌饭菜,心绪难定。

酱烧牛杂已经冷却,碟里浮着一层白白的油脂。

晚间收拾好,已经各自回到房内躺好,苏翎又来推辛夷的门,不过这次辛夷下意识地锁了门,光脚从被窝里出来给她开门,就看见苏翎连跑几趟,裹卷而来她闺房的大半东西。

书,画本,枕头,衣裳,暖水袋,稀奇古怪的玩件儿。

“我的祖宗诶,你是想搬家吗?”辛夷嘴上嫌弃,动作更是鄙夷,那么多东西鸠占鹊巢的挤满自己卧室,她手忙脚乱整理的井井有条,苏翎却只晓得暖被窝。

“这天儿实在冷得很,还是两个人睡暖和。”

辛夷拿着她硬要求读的书籍坐在床上,替她捏好被子,苏翎在被单里磨蹭着辛夷的脚玩。